三月二十六日的星洲日报。虽然写过,我加长了。
内容:
《时间回旋》是一部横跨四十亿年,纵跃整个太阳系起始湮灭的科幻文学,罗伯特•查尔斯•威尔森以他感性压抑却平静得近乎冷漠的笔触,用第一人称,从容不迫地娓娓道出三个年轻人在末世浩劫中历经了四十年的友情和爱情。
一直以来,科幻小说就被人套上冰冷坚硬的外衣,带点无情的理性和藐视苍生的逻辑思维,中国当代文学女作家王安忆一语道尽了科幻小说的精髓,好看的科幻小说的特质是必须拥有严格的想象力,看似自相矛盾的论点,正好概括科幻小说本质的尴尬。科幻小说的合理性不在于“事件”可不可能发生,而是“事件”发生后所衍生的连锁性效应能否合乎旁观理性的科学逻辑。时间回旋本身的确存在着物理理论上的瑕疵,被透析膜包围着的地球与永恒的宇宙相比,时间几乎可以说是接近停顿的状态,地球和外太空时间进行的差异或许可以成立,但是太阳系的平衡来自每个星球的相互引力,当地球时间正在缓慢进行当儿,地球如何维持本身在太阳系的轨道,太阳系如何中和变异之后所引发的重力变轴,又或者地球如何抗衡物理学最基本的加速和减速所带来的自然灾害?
撇开“事件”的合理性不说,威尔森在这本书中提出了很多让人叹为观止的科学假设,其中最令人津津乐道的是火星培育计划和复制体生物科技网络。
只有在那种时间差的情况下,火星计划和复制体网络方有实现的可能。广义来说,地球是火星人的上帝,地球人创造了火星生命,火星的文明发展最后却凌驾在地球文明之上,变成地球毁灭的希望,然后共同携手堪破时间回旋的奥秘。对许多读者来说,那是多么惊人的想象力,远远超过了人们对这本书的期望,而复制体网络的出现,更进一步证明了作者的匠心,人类的生命周期相对恒古的时间,实在太短暂,就算整个文明史也微不足道,智能生命需要延续不只是生命物种,更重要的是在浩瀚的宇宙传承着一个文化和累积智慧。有机生物科技的出现为末世没落的生命带来曙光以及无限的可能性。复制体网络就是最尖端的生物科技,一种可以自我复制、扩散、进化、繁衍的自我繁殖机制,尽管过程缓慢而拖沓,人类或许无法利用有限的资源和文明演化实现漫游宇宙的梦想,复制体网络却可以自由穿梭在宇宙中不断收集数据窥探宇宙的秘密。复制体网络乃一个智能生命的投影,结合了文明最终极的智慧和科技,以另一种形态永远活着,也是生命最佳的生存形态。
写了这么多冷冰冰硬绷绷的学术性观点,实有误导之嫌,这部小说其实非常人性化,有着说不完的惊喜,除了硬科学,还涉及人性、商政、宗教、生活、医学、哲学、伦理,应有尽有,每一页都带给读者不同的震撼。《时间回旋》找到了平衡,宗教与科技的平衡;人性与科幻的平衡;资讯与情节的平衡;真实与虚构的平衡;商业与文学的平衡。小说以倒述交错的时空进行,最简约的故事简介,是描写三个好朋友,泰勒、杰森和黛安的成长故事。
这部小说的简介很难写,无论怎么写,都无法碰触到小说中的核心。这样说并不意味故事结构简单,三言两语便可道尽,只是作者想要表达的东西太多太零碎,五百多页精彩情节和浓郁情感,短短数千字的文章难于概括完全。
一个夜晚,天上的星星和月亮忽然从人类的肉眼消失了,科学家后来发现地球被一种不知名的假想智能生命封锁在一个保护屏障里,等待太阳燃烧殆尽地球湮灭。以杰森为首的科学家绞尽脑汁猜测外来智能生物的用意,最后终于决定发射单细胞生命到火星组织适合生命居住的新星球。几万年后,地球上的人们发现火星竟然也被另一个时间回旋膜包围,就在绝望之际,男主角之一决定以身试法,设法弄清楚假想智能生命的真正目的。
《时间回旋》其实非常细腻。有两代的恩怨,有科学与宗教的矛盾,有政治与信念的距离,有历经四十年的爱情,有相濡以沫的友情,有异星人和地球人的情谊,有同性的单恋,有成长的故事,有生态的转变,有末世的人性。作者着墨最多的,就是末世浩劫中精确的人性态度。美国作家的同类作品往往弥漫着世界末强烈英雄主义色彩或者偏向黑暗的颓废,出生加拿大的威尔森却反行其道,当人类面对惊世灾难而瞬间变得茫然和不知所措之时,字里行间也同时隐隐透露了淡定的漠不关心与坚强的信念。没有预期的恐慌、没有刻意的颓废、没有伪造的浮夸、没有病态的心理。
人类在绝望之余,支撑生命的就只剩下一个人的信仰。
杰森选择了科学,黛安选择了宗教,而泰勒,书中的男主角,选择了生命本身,作为支撑生命的信仰。有人自杀了,有人逃避了,有人借机发泄,有人自暴自弃,大多数的人却适者生存地融入世界末的动荡之中,冷静客观的看待世局的发展,经济崩溃、伦理败坏、暴动战争、世界末日,仿佛事不关己,狡狯的政治家趁机捞取政治资本,满身铜臭的商家瞥到赚钱的管道,平民百姓在水深火热之中,依然默默的适应新的社会形态,就如慢慢加温的沸水中的青蛙,麻木地享受拥有生命的奢侈。在那个时代中,超凡的智慧反而是一种累赘,有远见的聪明人必须负荷文明湮灭的重量,痛苦艰辛的活在无法扭曲命运的无可奈何之中。
翻开最后一页,读者们都知道,故事并没有完结,虽然秘密已经解开,承接而来却是更多的未知。所有发生过的事,仿若一场虚幻的梦境,细细咀嚼回味,不胜唏嘘。
PS:伟义找得到那天的报纸吗?如果找到,给我留一份。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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