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和我的关系并不好,只有过年回家时才难得聊上几句,平时很少联络,小时候的阴影太深刻,两个人之间有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就算说几句话也很有压力,可能对他当年不顾一切的离开家,我始终无法释怀吧。
印象中小时候的父亲很少笑,时常三更半夜才才带着一身酒气回家,他并没有像电视剧里粗暴的男人一样大吵大闹,心情好的时候,也会买一些宵夜给我们,但大多数的时间,他只是静静的回房间,然后第二天我们会看到妈妈偷偷躲在房间哭。我们不知道为什么。
我其实很崇拜父亲。父亲曾经在外头工作,脑袋很灵光,加上累积的知识,所以当我们回到乡村地方,他很快成为许多人的军师,仿佛很有学问。我和姐姐的象棋技艺是从他身上学来的,在学校里可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姐姐更是全校(中学)女冠军,所以不管他是不是每晚深夜回家,我对他依然有着一股莫名的崇拜。
当我升上中学,父亲更变本加厉,有时连工作也不去,在外头留连忘返,回家就和母亲吵架,吵完之后将脾气发泄在家中的小动物身上,有一次,不小心把妹妹最心爱的小猫弄死了,妹妹哭了好几天,可是父亲从来没有道歉。后来,父亲不声不响离家出走,我们才从母亲的口里得知,原来父亲赌博输了好多好多钱,为了躲避债主,只好远离家乡,到别的地方谋生。从此,我就知道我和别人不一样,没有权利要求什么,强烈的自卑感,陪伴我渡过了最漫长的中学生涯。
读完大学,父亲终于回家,只是比较沉默,不像从前会和我们交谈。也许,是我们在躲避他吧。我们兄弟姐妹已经开始工作,过了几年,一个晴朗的早晨,父亲从睡梦中醒来之后,右半身瘫痪了,医生说是中风。当他地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我们从他的眼里第一次看到孤独的眼泪,在那一刻,我知道,我们原谅了他。那段时间是我们和他最亲密的日子,帮他做物理治疗,协助他抹身便溺冲凉换衣。那段时间,他经常微笑,比二十多年来笑的次数的总和更多,那是放下沉重担子的笑容,是被家人谅解的笑容,是一个慈祥父亲的笑容。我们用了全部的心思,将二十多年来对父亲的爱在那短短的日子里一次过奉献出来。
可是,在心灵最深处,却有一道不可能磨灭的伤口,将彼此的距离拉得很远很远。
前天父亲忽然拨电话来,我没接到。父亲从来没有拨过我的电话,我以为发生什么事,就赶紧拨电回去。电话响了很久没人接听,我心焦如焚,重复的拨了又拨,最后父亲终于接起电话。我调整好心情,平复了心情才开口交谈。父亲有点不知所措,一直解释说他还是不会用手提电话,只是不小心按到我的号码。我回答说没事也可以给我电话,不然要等到华人农历新年才能见面,然后我们就放下电话。
我的心好难过。因为当天是冬至。
我的手提电话里记录了父亲节和父亲的生日,也很想在每一个中国节日拨电给他,但我都没有。只有到了农历新年,我才会买一些东西回家,尽管是送给他的,我也会说买给家里用。父亲每次都以责备的口吻说浪费金钱,其实他心里是高兴的。
记得有一次朋友生日,我买了一件老人用品,然后在祝贺卡上写上嘲笑她年龄的句子。我知道,那是一种心灵的投影,我只是羡慕她拥有的父爱。她什么都不需要,所以那是我所能想到最适合她的礼物,她也许会将生日礼物转送给父亲。而我,却连一个电话也不敢打。
明年的Bucket List,第一条我会写上陪伴母亲到万里长城旅游。第二,在每个重要的节日拨电给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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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棋?俺十七歲殺小鬼(砂沙汶棋王),現在打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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