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像摄影,无论以什么形式存在,都在描述一种关系,摄影者和被摄者之间暧昧亲密,又疏离陌生的感觉。当我拿起相机,对被摄者进行拍摄的同时,我与她已经建立了某种心灵上的默契,暂且称之为默契,隐藏着一点点刻意、一点点伪装、一点点虚假,在虚构的情景中,寻找最真实的画面。 文字和语言,是非常不完整及充满缺陷的体系,偏偏艺术却必须阐明,用文字或语言,方能证实艺术存在的价值。姑且不论那些是否是事后孔明的合理化解释,还是创作者后知后觉的醒悟,这里难免衍生了另一个问题—摄影作为记录的真实性。 上一世纪伟大的摄影师,如布列松强调‘决定性瞬间’、阿勃丝关注‘扭曲的社会形态’、卡帕描述‘战争的残酷’等等,他们不约而同认为摄影是现实的反映,鄙视修正照片的行为。他们的照片,是内心‘自我’的延伸,或批判、或旁观、或冷漠、或怜悯、或关怀,作品是他们对社会环境的认知,亦是思想的展延。 那才是最真的艺术,有人说。因为真,所以震撼。 我对这种说法有一定程度上的保留。我一直认为,艺术擅长无中生有,换言之,它和商业广告一样有欺世盗名的嫌疑。艺术并没有固定的模式,随时代变迁,写实主义、达达主义、后现代、超现实,浪漫派,保守派,其最终目的,也不过是通过一些媒介,将思想,局部或全面、晦涩或直白、抽象或具象,传达给观赏者。我们在艺术中寻找挖掘埋藏在最深处最深刻的秘密,用最敏锐最细腻的触觉,和最诚恳最坦然的态度,发现最深层且毫不修饰的意义。艺术不需要寻找共鸣,更多时候,艺术只是肤浅的生活历练,是无‘知’的思考方式,以主观的思维,无意识地呈现在作品之中,而这看似‘由无到有’的过程,恰恰证明了艺术的‘假象’。这里所谓的假象,指的是摄影的成品--照片,我们看见的,不再是真实的画面,而是添加了注释的知感。 当然,这个假象,也是一个假象。因为诚实本身就是一个假象。诚实是一个人对自己道德观念的片面臆想和猜测,一个人的道德观源自知识与经验的雕塑,绝对无法绝对鉴定对错是非黑白善恶正邪。摄影并不需要证明这些,照片只是摄影师对外界和内心的态度和看法,它的‘真’,来自摄影师本身,而并非真实的记录。 摄影虏取的,只是时间洪流中的某一个点,是视觉所及的某一个截面。就算纪实摄影,也是摄影师从事实的全部中选择性让我们看见的‘假象’。...